永无乡被你亲手埋葬

【敦芥】红线

一个没什么营养的牵线故事。
一句话太中。



中岛敦的右手无名指绕上了一根红线。一端虚环在他指根,另一端延伸向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尝试过扯断这根红线,但明明是并不紧密的缠绕,却如同埋入他的骨血,一扯便疼得钻心。久而久之他渐渐放弃了与红线无谓的缠斗,毕竟也没有人看得见,要不然早就有人问我了。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今天的武侦社一如既往的平静,太宰的自杀论连敦也开始习以为常。他恹恹地和众人打过招呼,想去楼下的武侦社专属咖啡馆吃一碗缓和心情的茶泡饭。

没想到却在楼下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黑风衣背对着他,有风扬起鬓角的发丝,泛起颜色浅淡的白,风衣的下摆微微荡起,向下是一双包裹在修身长裤里的细瘦双腿。

……芥川?敦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喊他,他明显看到对方挺直的背脊一僵,心中不由得暗想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人虎。可惜芥川回过头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暗沉纯粹的黑眼睛直直盯着他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跟我?被打断的胡思乱想又开始来势汹汹,敦下意识地回头,身后并没有出现太宰的影子,他于是又望进芥川的眼底,确定他没有透过自己在看别的什么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愚蠢的表情,芥川鄙夷地瞪向他,敦赔着笑脸打哈哈,心想我和你的关系又不好谁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找我咨询问题,在你眼里我不永远都是一头愚蠢的老虎么。

然而芥川迟迟没有再开口,抿着嘴唇似乎在想怎样开头比较妥当。被他拦下的敦只好在原地尴尬地等着,他看着芥川沉思的表情,突然想到这人这么孤僻又独来独往,几年来都是为了太宰上刀山下火海,唯一关心他的可能也就只有那个叫樋口的女人和他的妹妹了吧。似乎比自己还要惨点,敦撇撇嘴,可非得来找自己而不能和亲近的女性说的事……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芥川的眼神不由得奇怪起来。

芥川哪知道他那些五花八门的心理活动,他用手掩着唇思考,余光不断瞟向无名指上缠绕的红线。

我问你,人虎。在敦的笑脸都有点发僵时芥川终于开了口,敦立马竖起耳朵,就听到芥川说,这根红线,是怎么回事。

敦心里咯噔一声,就见芥川举起左手,将手指展示于他眼前。

几天前开始就有了,怎么扯也扯不掉,也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芥川压低声音,人虎,你知道它的来历么?

敦的第一反应是想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知道,但看着对方煞有介事的样子他的目光不由得再次投向那只手上的手指,可是和之前没有分毫变化,映入他眼帘的分明只是几节苍白修长的手指。

可是芥川说的情况,和自己的太像了。敦身体快过大脑的运转,伸出手去抓住芥川的指节摩挲,触感也仅仅是皮肤的柔滑。

芥川愣住了,回过神来时罗生门已经从大衣下探出头来,敦忙不迭地松手。

我没有看到,摸着也没有实感。敦说,会不会只是你的错觉?

不可能。芥川迅速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我能感觉到它就松松地缠在这里,可不管我想取下它或者扯断它,它都会带给我像是手指被生生扯断的痛感。

一模一样。敦的眼睛瞪得老大,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好久才缓过劲来。

其实吧……他干巴巴地开口,我的情况和你一样,它在这里。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将缠着红线的那根手指展示在芥川面前。

芥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才将目光转移到他的手指上,半晌他摇摇头,我看不见。

所以说啊,敦耸耸肩,我们同病相怜,可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轻轻拽了下红线延伸向未知的那头,这次竟没有感到疼痛。互相看不见的话,也没有办法成为盟友吧。他想。

芥川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向他的方向倒下,敦身体快过脑子先一步接住了他。芥川非常的瘦,在怀里几乎没有多少实感。

平地摔?敦疑惑地挑挑眉,芥川可不像是会出现这种失误的人。

几乎在站稳的那一刻芥川就推开了敦,他蹙起眉,表情一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了我一下。芥川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话有点不可思议,总之谢谢。

……诶?

敦讶异地瞪大眼睛,他刚刚一直在芥川身边,说要有什么东西拉他的话,他视力极佳的虎目是绝对不可能错过的。可他什么也没看见,芥川完全就是平地摔的样子。

你能感觉到是哪里传来的拉力吗?敦问道。

芥川的表情更加怪异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刚刚敦摩挲过的那截他缠着红线的无名指。这里。
……什么?

我的感觉就是这里,芥川说,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根红线是从哪里来的力量拉动我整个人的。

敦看着芥川面无表情的脸和空无一物的指节,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非正常的猜测。

我有个想法,芥川……如果能成功,那我也许能知道你的红线为什么会有力量拉你了。敦迎上芥川探究的目光,语气三分恳求七分试探,拜托配合一下我。

好。芥川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点点头,坦然的态度倒是让敦多了一丝紧张。

那你站稳,再看看这次还有没有拉力。敦指挥着芥川,心中莫名多了一种成就感,他把指尖按在自己的红线上,我要开始了。

这次他用了点力气,视野里的红线变得紧绷,但仍然没有感觉到惯常的疼痛。他抬眼去看芥川,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出了罗生门死死咬住地面。

你猜对了人虎。芥川咬着牙,拼命忍住手指如同被生生扯断的痛苦。现在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敦卸了力道,芥川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站姿,他看了看自己缠绕红线的无名指,那上面留下了一圈深色的痕迹。

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敦说,我只是扯了下自己的红线,比第一次用了更多的力气。

芥川抬眼看他,那双古井般掀不起波澜的深黑瞳仁里闪过一丝异色。他想了想,在敦的面前试探性地扯了下自己的红线。

敦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拉力从无名指处传来,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下去。而当他强制性地想控制身体站好的时候,之前四下无人时自己拉扯红线的那种疼痛又沿着神经流入进大脑,这次的痛感强烈地直让他浑身发抖。

还是双向的。敦听到芥川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默默收了力道。

所以这根红线……?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太愿意去相信。

它连接的两端大概是我们。芥川说,他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他们相继沉默了半晌。敦注意着芥川越来越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

我不知道。芥川嘴唇紧抿,眼神中隐隐露出疲态,但能肯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牵扯到你的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敦在心里默默吐槽,看向芥川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了些许埋怨。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敦想了想,如果红线的两端是他和芥川,那么如果他们达成协议都不去动它会不会就没有问题了?

除了刚才,你有过这种……被莫名其妙向前拉的感觉么?

芥川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当然没有,他说,如果早就有先例,我根本不可能稳不住自己。

没有人想知道你能不能稳住自己啦……敦抽抽嘴角,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之前也有扯过自己的红线,那时我除了疼痛什么也没感觉到,但是刚刚你差点摔倒的时候,这种疼痛突然就消失了。

我也是。芥川附议,难道还有距离限定这回事么?

我想是的,不如我们试试看这个距离会有多远。敦说。

芥川略做思考,随后转身向身后走去。他停在离敦大概十米的距离,用唇语说着可以了,他知道那只老虎能看得见。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熟悉的拉力。他放出罗生门,艰难地抬起手指,红线紧紧地勒在无名指上留下一圈深红色的印迹。很快那力道就消失了,敦在他对面喊着再远一点。

他们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验证可能的距离,最后得出大概是半径五十米内。当疼痛又回到自己的手指上的时候,敦收起力道跑向芥川。

成功了?

成功了。

那就好。芥川低下头,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色的袖口里探出的白皙手指在微微地颤抖,那之上红到发黑的痕迹张扬地昭告着自己的存在,边缘甚至隐隐渗出血迹。

芥川!敦惊诧地喊出声,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起他的手指,怎么会这样……

芥川任他面带愧色地握了好久才抽回手指。没什么大碍,他说,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

下次……敦的嘴唇颤抖着,下次让我来。

你在紧张什么。芥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点小伤根本什么也不算。

可是……敦本想说可这是因为我受的伤,但很快又想起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似乎确实不适合因为这点小伤大动干戈。毕竟在他们初次见面时,芥川切断他的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可他还是无可抑制地感到紧张和后悔,那一圈凹陷进皮肉的痕迹像是印到了他的心脏上,随着平稳的跳动一下一下地抽疼。

不应该的啊。他想,他和芥川,甚至都不能算是朋友的关系。

暂时只能这样耗着了。芥川说,不去动它的话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敦点头,他不知道这根红线的来历和作用,现在也突然不想知道了。

敦推开武侦社的门的那一刻,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呃……发生了什么事吗?敦尴尬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看到太宰和的嘴角挂着奇怪的笑意,国木田的眉头紧紧地蹙着,直美挂在谷崎身上审视一样盯着他,谷崎的眼神也很诡异,与谢野悄无声息地抽出了砍刀,镜花表情中写满了不解,甚至连乱步都难得地睁开了眼睛,一副想笑却要死命憋着的样子。

啊啦啊啦,敦君啊。太宰第一个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们可都看到了哦,你和芥川做的事。

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敦莫名其妙地眨眨眼,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远离武侦社,但他好歹拖了芥川一个上午让他无法去做些伤天害理的工作,怎么说也得算是功劳一件吧?

不用掩饰了敦君,太宰一脸欠揍地摊摊手,我们都在想,你是不是和芥川在一起了啊?

什……?!根本没有这回事啊!你们从哪里看出来的?
和芥川,那个可怕的黑手党?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直美窝在哥哥怀里拖长了音,我有看到敦君你拉着芥川的手不放哦。

这是另、另一回事。敦紧张地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说起来这帮人就这么处在高位看完了全程?他们测试距离的时候他确实有很多次都抓着芥川的手,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芥川啊!

国木田重重地啧了一声,转回身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其他人却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敦,他们将他层层包围起来,盘问的架势比起审问犯人来都不遑多让。

架不住众人一个个流露出的奇异眼神,敦最终还是把红线的事告诉了他们。可是就如同当时的芥川一样,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看到和摸到这根红线。

等到众人散去的时候敦几乎饿掉了半条命,他这时才想起自己连早饭都没有吃,只好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太宰风衣的下摆,他抬起头,正对上太宰敛了笑容,难得正经而严肃的表情。

这是你和芥川的“联系”。太宰附在敦的耳边小声说,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认真对待。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红线吗?连接你和芥川的红线。

红线在东方,可是有着特殊意义的。

敦下一次见到芥川是在夜晚,他心血来潮绕过复杂的地界走向海边。夜幕下的海面有着不同于以往的美感,白日的碧蓝变成沉黑,在微弱的灯照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他在海风的吹拂中暗自清醒头脑,放缓了脚步和呼吸。风掀起他一侧过长的鬓角和垂在身后的皮带,还有身旁人宽大的风衣下摆。

芥川和他擦肩而过,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敦,连余光都没有向他投来哪怕一点。

敦分了些神去看他,白虎优秀的夜视能力让他分毫不差地注意到芥川略显虚浮的脚步,和腰侧几乎浸满半个衬衫的新鲜血迹。

芥川。他在他身后喊道。芥川没理他,甚至脚步都没停,仍然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那方向不是黑手党总部,他是不打算处理伤口么,敦想,他也没有自己那么快的恢复能力,这样下去不行。

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芥川受伤的那一刻,他的脑子似乎选择性忽视了他们是名义上的敌人的事实,只是一心想着那么重的伤,可不能草草解决就完事。

敦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他扯了扯无名指上的红线。

芥川离他大概有十米远,他看到那个瘦削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接着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他直直撞了过来。芥川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放出罗生门。

敦连忙张开双臂将他扣在怀里,芥川粗喘着,纯黑色的眼睛狠狠地瞪向他。

你干什么。芥川厉声质问。

敦没说话,环住芥川的手臂用上了更大的力气。芥川比他稍高一点,他于是很自然地把脑袋埋在对方颈窝里。

我问你干什么!

没什么。敦的嘴唇贴着他的脖颈,吐息间温热的气流包裹着那一小块皮肤,我只是觉得,不能放任你继续这么糟蹋自己了。

我怎么做和你有什么关系。芥川嗤笑,拼尽全力在敦的怀里挣动着。但是人虎的手臂实在是锢得太紧,他又受了伤,伤口在动作间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死死地咬紧下唇。

就你现在的样子,还想着逞强么。敦叹了口气,略做思考,才迟疑着开口,上来吧,我背你。

不需要。芥川的声音硬邦邦的,一点都没有要服软的意思。如果觉得可怜我的话还是算了吧,我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包括太宰先生?敦说,然后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变得僵硬,过了好几秒才听到他闷闷的回复,包括太宰先生。

可是你是个人,芥川。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全自己,就算不为了任何人。

这是我选择的生存方式,不需要别人来多管闲事。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芥川又听到敦在叹气,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本来是可以不动手好好解决的。敦看着怀里昏迷的芥川,觉得这个人真是固执到让人头疼。

敦没有回家,因为还带着受伤的芥川,他不确定镜花会不会觉得不舒服。他去旅店开了个房间,放下芥川后去医院买了消炎药和绷带,想了想又给他买了碗白粥。

真没想到会遇到你,我这个月又要省吃俭用了。敦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抱怨的成分。

芥川躺在床上,单薄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安静下来的他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苍白瘦削得仿佛一触碰就会破碎掉。

芥川长得很好看,这点敦早就知道。只不过他的好看不是广义上的那种天真烂漫,而是带着硝烟和鲜血的,赤红色的好看。

他的眉毛很淡,瞳孔却漆黑得深不见底,此刻那双眼睛被薄薄的眼皮覆盖,睫毛如同振翅的蝴蝶一般微微颤抖着。他的脸上沾着少许干涸的血液,嘴唇也蹭到一点,暗红色在那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显得分外突兀。敦抬手想抹掉那显眼的颜色,却只蹭掉一点凝固的痕迹。

不知道那是不是他自己的血,敦想。他去卫生间洗干净旅店的毛巾,一点点擦去芥川脸上的血痕。随后他解开芥川衬衫的扣子,撩起下摆将伤口暴露在自己眼前。

像是被利器刮开的伤口,又长又深,边缘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内里却不断有鲜血涌出来,很快染红了他身下的床单。

连基本的止血也没有做吗。敦的眉毛皱得死紧,对于处理伤口他并没有太多经验,因为他自己不需要,但依芥川的身份又根本不可能送他去医院。他咬咬牙,最终还是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止血包扎的过程敦做得小心翼翼,他很怕一下没控制好力道就会痛醒对方,但芥川始终没有醒过来。他眉头紧皱,牙齿下意识地嵌在下唇上,但是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却始终未曾睁开。敦猜测他可能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再加上受了这么重的伤,潜意识命令他不能再继续保持清醒了。

等到敦扯下最后一节染血的绷带时窗外已经透出了一点亮色。他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轻手轻脚地脱下芥川的外套和衬衫。袖口脱离手腕时他在芥川的左手无名指上看到了一根缠绕的红线,就像他自己的那样。

敦愣住了,几天之前他还看不到这根红线的一分一毫,如今却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扯了扯芥川的红线。

床上的人没有展露出痛苦的神色,敦自己也没有感觉到熟悉的疼痛,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又扯了扯自己的红线,结果和刚刚完全一样。

这是你和芥川的“联系”,一定要认真对待。

敦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太宰的话来。可是所谓联系,到底是指些什么呢,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自己救了芥川的事敦对任何人都只字未提,武侦社的大家对他的态度又回归了从前,只有太宰偶尔会用探究的目光将他从头看到脚。敦总觉得太宰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太宰不主动说,他也没有立场去问。

那天他把裸着上身的芥川塞进被子里后就独自离开了,他可不想在他醒来之后立刻被罗生门贯穿。芥川大概也能猜到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可他一直都没来找过他。敦不想承认他对芥川没来找自己这件事非常在意,可他控制不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从窗子里飘下去。

你在看什么?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敦吓了一跳,肩膀险些撞到太宰的下巴。

呜哇,反应这么大啊。太宰装模作样地揉着下巴,是在看些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吗?

太宰先生……敦无奈地看着这个对一切都心知肚明的男人,决定还是要问问他关于上次他提到的事。你上次说我和芥川的联系,具体是指什么?

太宰一脸你们难道还没搞到一起吗的表情,他眨了眨眼,压低了音量,不是吧,敦君你还没得手吗?

什么得手?敦莫名其妙,我们不是在说联系吗?

太宰的眼神瞬间充满怜悯。他用了五分钟详细地给敦解释了红线该有的意义,后者的脸色从莫名到震惊最后变得满脸通红。他拍了拍敦的肩膀,附上一句加油哦,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开,留下一个信息量太大导致脑子暂时短路的白虎。

原来联系……是那种关系的意思么……

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排斥,只是担心芥川是否也抱有同样的心情。

敦走进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投来的奇怪眼神,他尴尬地向每一个人露出微笑,结果迎面撞上太宰口中脾气最差的中原中也。

……亏我还在门口犹豫了半个小时要不要进来呢,怎么运气差成这样,敦在心里暗暗吐槽。

这不是……人虎?中原中也眯着眼睛看了敦一会才确定他的身份,他挑挑眉毛,表情看不出喜怒,你来黑手党干什么?

我来找芥川。敦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他还好吗?我是说……他的伤怎么样了?

中也看他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奇怪起来,他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就算了吧。

出乎他意料的,中也侧身给他让开了路。不,很方便,从这里走倒数第三个房间,芥川就在里面。

谢谢中原先生。敦忙向中也鞠了一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加油吧。中也耸耸肩,将帽子扣得更紧。他想起几天前芥川问他的关于红线的问题,和他提到中岛敦时奇怪的表情。

后生可畏啊,他想,同时脑海里浮现出太宰治那张于他来讲过分欠揍的脸。

敦在倒数第三间的门口驻足,他想了很多,和芥川并不和谐的初次见面,和芥川之间的各种剑拔弩张,和芥川一起成为新的双黑组合,和芥川缠绕在彼此无名指上的奇异红线。他想到芥川鬓角泛白的发尾,想到芥川浅淡的眉和深黑的眼,想到芥川苍白的皮肤与凉薄的唇,想到芥川漆黑风衣包裹下的瘦弱身躯。中岛敦发现他见过那么多的芥川龙之介,他的冷淡,他的愤怒,他的逞强,他的虚弱,他凌厉的外表之下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他不了解芥川龙之介这个人,从来都不,可他现在想去接近他,想让他的生命里留下中岛敦存在过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芥川就在这扇门后,他想着,突然不那么紧张了。他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关于自己,关于对方,关于他们两人,也关于那出现的不合时宜却又恰到好处的红线。他在脑海里描摹着芥川的样子,同时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人虎?敦还没来得及看清芥川的表情,后者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他于是从善如流地接话。啊,是我。

你怎么跑到黑手党来了?侦探社的工作有这么闲么。芥川问,语气却没有多少吃惊的意思。

没有,我请了假的,来看看你。敦说,他走近芥川,刻意放慢了脚步。他拼命压抑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尽量让脸上挂着的微笑自然一些。

芥川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他显得过于平静了,好像早就知道敦要来,早就知道敦即将要说什么似的。在敦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弧度微妙地勾了勾唇角。

停下来,中岛敦。芥川说。敦不明所以, 但还是照做了。他看到芥川站起来,一点点拉近他们之间剩下的那点距离。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烧得发烫,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他被红线缠绕的手指同样滚烫,仿佛已经被灼烧出一圈圆环状的深色痕迹。他下意识地攥紧那只手,却被另一个人的手指轻柔地拉开。

我看见了。芥川说,他的眉眼前所未有的温和。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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